一个人降临在世间,是一个圆点。探索世界的过程中,圆点不断扩大,变成一个圆。人老了,又慢慢缩回到一个点。在走向遗忘和死亡的过程中,我们总是害怕即将到来的一切。我们害怕每天醒来变成越来越小的圆,害怕曾经熟悉的一切变得陌生,害怕回家的路越来越长。这段旅程总是伴随着痛苦、恐惧、悲伤等字眼。但我们心里都清楚,遗忘和死亡永远在那里,我们每个人都要到那儿去。
爷爷很老了,他能感受到他的记忆正在离他而去,这是一件糟糕的事。“就像不断在你口袋里摸索什么东西一样。一开始,你只是丢了一件小东西,随后东西越来越大。一开始你忘了钥匙,最后你把人给忘了。”爷爷拼命地去逼迫自己回想,但换来的却是加速地遗忘。他只能紧紧握着诺亚的手,就像曾经握着爱人的手那样。一切都在消失,而他只是想要珍贵的东西停留得久些。
爷爷曾经深爱着奶奶,或者说他一直深爱着奶奶,他的爱并没有因为奶奶的离去而减少分毫。他依然清晰地记得他们相爱的感觉,记得她身上有风信子的味道——他用这种满园的紫色花朵敲开了她的心扉。她去世的那天,整个房子里都弥漫着风信子的芳香。她教他告别,她说“死亡是一声声缓慢的鼓点”,她亲吻他的嘴唇,她牵着他起舞,她说她会永远爱他、念他。所以当遗忘和死亡也走近爷爷时,他坦然道:“我非常害怕忘记她。”
爷爷害怕遗忘,他觉得这种感觉像是漂浮在宇宙里。不论是已逝的爱人、最宠爱的小孙子诺亚,还是那个他亏欠多年的儿子泰德。他不愿意忘记爱情和亲情,这些混杂着幸福和歉疚的感情,让他从一个点变成一个圆,虽在宇宙里微不足道,却放大了他的一生。诺亚凑到爷爷的耳边说:“不用怕,如果你忘了我,那么你就有机会重新认识我。你会很喜欢我的,因为我是个很棒的人,很值得去认识。”爷爷对孙子这个温暖的想法感到幸福。他和诺亚这对爷孙俩的圆,一个渐渐变小,一个渐渐变大,终有一天,岁月会让他们在中间相逢,这是永恒的定律。对于一辈子信奉着规则和数字的爷爷来说,这让他宽慰了许多。爷爷笑了起来,他知道没有比这更好的祝福了。现在,他终于可以自由地漂浮在宇宙中了。
巴克曼延续了他以往的风格,想象奇特大胆,把沉重的话题叙述得温柔和治愈,如远山淡影,在他的笔下,生死这件大事成为一场冒险,记忆变成一座日渐缩小的广场。他的笔触总能让你释然,随着故事里的人物在爱里学会理解、学会告别,你似乎也能在某个瞬间与多年前的自己和解。时光总在不经意间就偷偷溜走,一去不复返了,我们伸手抓不住岁月,但它却能在我们的身上留下印记。既然时间无情,那就置身宇宙吧,毕竟宇宙无穷,而爱也是无尽的,我们可以在那里相遇,那里永远属于我们。
“要是你在笑,那么你在穿过一座黑暗的花园时就不会那么害怕了。”一生匆匆过,能陪伴在身边的永远都是亲情和爱情,家人爱人彼此依靠、依偎,不仅是空间上的聚集,更是精神上的相依。周而复始的岁月也是值得纪念的时光,遗忘和死亡也可以笑着去拥抱。当我注视着你的时候,我脸上的每道皱纹都在向你诉说着爱意。只要你牵紧我的手,再长的回家路,再小的圆点,也是生命圆满的标志。我想,当风信子的芬芳弥漫整个房子,你便再不会觉得有什么可害怕的了。
文字 | 周昱含
图片 | 网络
单位 | 通识教育中心
指导老师 | 张慧
排版 | 团委新媒体部 张莉晗
审核老师 | 杨炀